【自由藝文 /好文分享】陌生人，你好嗎？

• 2024-8-28
• 文／自由時報
• 圖／達志影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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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子沒有出現國家級警報了，因此當手機狂鳴時，眾人一時無法反應，不過那父親機警，大喊：「快離開！」我立刻發現正上方騎樓橫樑呈現水平搖晃，甚至不是平時那種讓人不以為意的震動，所有人慌亂離開騎樓，疏散至路邊停車格空地上。

一陣子沒有出現國家級警報了，因此當手機狂鳴時，眾人一時無法反應，不過那父親機警，大喊：「快離開！」我立刻發現正上方騎樓橫樑呈現水平搖晃，甚至不是平時那種讓人不以為意的震動，所有人慌亂離開騎樓，疏散至路邊停車格空地上。

這是真實的，仿如電影情節出現在眼前，大地變成搖晃的危船。我眼光順著大馬路朝前看、往後看，行人、機車，腳踏車、汽車皆已停下，彷彿從前一部卡通《小寶歷險記》，當故事中布娃娃說話時，全世界都靜止。

感官瞬間犀利，如同播放慢動作，大樓兩側高高低低，大小顏色不一的招牌，同步起舞。地震太大太久，我下意識抓牢身邊的東西，回過神時，竟是與排在我前面的陌生女子緊緊依偎，互相環抱對方手臂。我們太無助了。

我們太無助了。聽說人在極端恐懼時會藉由聲音壯膽，果然，我不由得高聲念道：「阿彌陀佛。」幾乎與我擁抱的女子也被感染，不間斷顫抖地呢喃：「保佑！保佑！」不久，那父親似乎循聲找到自己心靈的力量：「沒事的，沒事的。」他如此安慰女兒，卻更像對著自己催眠。此刻的遭遇放大情感感知，我們分別在聲濤中，尋求能讓自己安住的浮木。

時間似乎特別慢、特別久，此時無常正低頭睨視著我們，深刻體會到生命原來微渺而脆弱，誰都不知道下一刻將如何。我們彼此挨著身體，本能探索足以定心的慰藉，我感覺到自己緊握對方的手掌是如此專注真切。此時所有陌生人，同情共感，我們都成了他人的依靠。

終於，地牛停止發狂，大家生理上哆嗦地走進診所掛號，心理上卻似乎又恢復了慣有的淡漠，方才那女子連看我一眼也沒有，我不禁思索，她難道不關心剛剛驚駭時刻和誰與共？莫非我們的熱情、和善、關懷、同理心，就得等到天搖地動時，震垮了內心高冷的圍牆才能顯露？櫃檯人員忙碌中不忘與同事分享地震時的惶恐，而看診的我們，各個木然無言，腦海中卻不斷上演幾秒前那心驚膽顫的一幕，一遍又一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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